最新徐志摩的诗歌集(29篇)
每个人都曾试图在平淡的学习、工作和生活中写一篇文章。写作是培养人的观察、联想、想象、思维和记忆的重要手段。那么我们该如何写一篇较为完美的范文呢?下面我给大家整理了一些优秀范文,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我们一起来看一看吧。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一
我友,记否那西山的黄昏,
钝氲里透出的紫霭红晕,
漠沈沈,黄沙弥望,恨不能
登山顶,饱餐西陲的菁英,
全仗你吊古殷勤,趋别院,
度边门,惊起了卧犬狰狞。
墓庭的光景,却别是一味
苍凉,别是一番苍凉境地:
我手剔生苔碑碣,看冢里
僧骸是何年何代,你轻踹
生苔庭砖,细数松针几枚;
不期间彼此缄默的相对,
僵立在寂静的墓庭墙外,
同化于自然的宁静,默辨
静里深蕴著普遍的义韵;
我注目在墙畔一穗枯草。
听邻庵经声,听风抱树梢。
听落叶,冻鸟零落的音调,
心定如不波的湖,却又教
连珠似的潜思泛破,神凝
如千年僧骸的尘埃,却又
被静的底里的热焰熏点;
我友,感否这柔韧的静里,
蕴有钢似的迷力,满充著
悲哀的况味,阐悟的几微,
此中不分春秋,不辨古今,
生命即寂灭,寂灭即生命,
在这无终始的洪流之中,
难得素心人悄然共游泳;
纵使阐不透这凄伟的静,
我也怀抱了这静中涵濡,
温柔的心灵;我便化野鸟
飞去,翅羽上也永远染上
欢欣的光明,我便向深山
去隐,也难忘你游目云天,
游神象外的 transfiguration
我友!知否你妙目——漆黑的
圆晴——放射的神辉,照彻了
我灵府的奥隐,恍如昏夜
行旅,骤得了明灯,刹那间
周遭转换,涌现了无量数
理想的楼台,更不见墓园
风色,再不闻衰冬吁喟,但
见玫瑰丛中,青春的舞蹈
与欢容,只闻歌颂青春的
谐乐与欢棕;——
轻捷的步履,
你永向前领,欢乐的光明,
你永向前引:我是个崇拜
青春,欢乐与光明的灵魂。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二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扬,飞扬,飞扬,——
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凄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怅——
飞扬,飞扬,飞扬,——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
认明了那清幽的住处,
等着她来花园里探望——
飞扬,飞扬,飞扬,——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时我凭借我的身轻,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三
昨晚上,再前一晚也是的,
在春雨的猖狂中
春
托生入残冬的尸体
不觉得脚下的松软,
耳鬓间的温驯吗?
树枝上浮着青,
潭里的水漾成无限的缠绵;
再有你我肢体上胸膛间的异样的跳动;
桃花早已开上你的脸,
我在更敏锐的消受你的媚,
吞咽你的连珠的笑;
你不觉得我的手臂更迫切的要求你的腰身,
我的呼吸投射在你的身上,
如同万千的飞萤投向火焰?
这些,还有别的许多说不尽的,
和着鸟雀们的热情回荡,
都在手携手的赞美着春的投生
一块晦色的路碑
脚步轻些,过路人!
休惊动那最可爱的灵魂,
如今安眠在这地,。
有绛色的野草花掩护她的斜烬。
你且站定,在这无名的土阜边,
任晚风吹弄你的衣襟;
倘如这片刻的静定感动了你的悲悯,
让你的泪珠圆圆的滴下——
为这长眠著的美丽灵魂!
过路人,假若你也曾
在这人间不平的道上颠顿,
让你此时的感觉愤凝成最锋利的悲悯,
在你的激震著的心叶上,
刺出一滴,两滴的鲜血——
为这遭冤屈的最纯洁的灵魂!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四
你真的走了,明天?那我,那我,……
你也不用管,迟早有那一天;
你愿意记着我,就记着我,
要不然趁早忘了这世界上
有我,省得想起时空着恼,
只当是一个梦,一个幻想;
只当是前天我们见的残红,
怯怜怜的在风前抖擞,一瓣,
两瓣,落地,叫人踩,变泥……
唉,叫人踩,变泥——变了泥倒干净,
这半死不活的才叫是受罪,
看着寒伧,累赘,叫人白眼——
天呀!你何苦来,你何苦来……
我可忘不了你,那一天你来,
就比如黑暗的前途见了光彩,
你是我的先生,我爱,我的恩人,
你教给我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爱,
你惊醒我的昏迷,偿还我的天真。
没有你我哪知道天是高,草是青?
你摸摸我的心,它这下跳得多快;
再摸我的脸,烧得多焦,亏这夜黑
看不见;爱,我气都喘不过来了,
别亲我了;我受不住这烈火似的活,
这阵子我的灵魂就象是火砖上的
熟铁,在爱的槌子下,砸,砸,火花
四散的飞洒……我晕了,抱着我,
爱,就让我在这儿清静的园内,
闭着眼,死在你的胸前,多美!
头顶白杨树上的风声,沙沙的,
算是我的丧歌,这一阵清风,
橄榄林里吹来的,带着石榴花香,
就带了我的灵魂走,还有那萤火,
多情的殷勤的萤火,有他们照路,
我到了那三环洞的桥上再停步,
听你在这儿抱着我半暖的身体,
悲声的叫我,亲我,摇我,咂我,……
我就微笑的再跟着清风走,
随他领着我,天堂,地狱,哪儿都成,
反正丢了这可厌的人生,实现这死
在爱里,这爱中心的死,不强如
五百次的投生?……自私,我知道,
可我也管不着……你伴着我死?
什么,不成双就不是完全的“爱死”,
要飞升也得两对翅膀儿打伙,
进了天堂还不一样的要照顾,
我少不了你,你也不能没有我;
要是地狱,我单身去你更不放心,
你说地狱不定比这世界文明
虽则我不信,象我这娇嫩的花朵,
难保不再遭风暴,不叫雨打,
那时候我喊你,你也听不分明,——
那不是求解脱反投进了泥坑,
倒叫冷眼的鬼串通了冷心的人,
笑我的命运,笑你懦怯的粗心?
这话也有理,那叫我怎么办呢?
活着难,太难就死也不得自由,
我又不愿你为我牺牲你的前程……
唉!你说还是活着等,等那一天!
有那一天吗?——你在,就是我的信心;
可是天亮你就得走,你真的忍心
丢了我走?我又不能留你,这是命;
但这花,没阳光晒,没甘露浸,
不死也不免瓣尖儿焦萎,多可怜!
你不能忘我,爱,除了在你的心里,
我再没有命;是,我听你的话,我等,
等铁树儿开花我也得耐心等;
爱,你永远是我头顶的一颗明星:
要是不幸死了,我就变一个萤火,
在这园里,挨着草根,暗沉沉的飞,
黄昏飞到半夜,半夜飞到天明,
只愿天空不生云,我望得见天
天上那颗不变的大星,那是你,
但愿你为我多放光明,隔着夜,
隔着天,通着恋爱的灵犀一点……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五
她是睡着了——
星光下一朵斜欹的白莲,
她入梦境了——
香炉里袅起一缕碧螺烟。
她是眠熟了——
涧泉幽抑了喧响的琴弦;
她在梦乡了——
粉蝶儿,翠蝶儿,翻飞的欢恋。
停匀的呼吸:
清芬渗透了她的周遭的清氛,
有福的清氛,
怀抱着,抚摩着,她纤纤的身形!
奢侈的光阴!
静,沙沙的尽是闪亮的黄金,
平铺着无垠,——
波鳞间轻漾着光艳的小艇。
醉心的光景,
给我披一件彩衣,啜一坛芳醴,
折一枝藤花,
舞,在葡萄丛中,颠倒,昏迷。
看呀,美丽!
三春的颜色移上了她的香肌,
是玫瑰,是月季,
是朝阳里的水仙,鲜妍,芳菲!
梦底的幽秘,
挑逗着她的心——纯洁的灵魂,
象一只蜂儿,
在花心,恣意的唐突一温存。
童真的梦境!
静默;休教惊断了梦神的殷勤,
抽一丝金络,
抽一丝银络,抽一丝晚霞的紫曛;
玉腕与金梭,
织缣似的精审,更番的穿度——
化生了彩霞,
神阙,安琪儿的歌,安琪儿的舞。
可爱的梨涡,
解释了处女的梦境的欢喜,
象一颗露珠,
颤动的,在荷盘中闪耀着晨曦!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六
我等候你。
我望着户外的昏黄
如同望着将来,
我的心震盲了我的听。
你怎还不来? 希望
在每一秒钟上允许开花。
我守候着你的步履,
你的笑语,你的脸,
你的柔软的发丝,
守候着你的一切;
希望在每一秒钟上
枯死──你在哪里?
我要你,要得我心里生痛,
我要你火焰似的笑,
要你灵活的腰身,
你的发上眼角的飞星;
我陷落在迷醉的氛围中,
像一座岛,
在蟒绿的海涛间,不自主的在浮沉……
喔,我迫切的想望
你的来临,想望
那一朵神奇的优昙
开上时间的顶尖!
你为什么不来,忍心的!
你明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你这不来于我是致命的一击,
打死我生命中乍放的阳春,
教坚实如矿里的铁的黑暗,
压迫我的思想与呼吸;
打死可怜的希冀的嫩芽,
把我,囚犯似的,交付给
妒与愁苦,生的羞惭
与绝望的惨酷。
这也许是痴。竟许是痴。
我信我确然是痴;
但我不能转拨一支已然定向的舵,
万方的风息都不容许我犹豫──
我不能回头,运命驱策着我!
我也知道这多半是走向
毁灭的路,但
为了你,为了你,
我什么都甘愿;
这不仅我的热情,
我的仅有理性亦如此说。
痴!想磔碎一个生命的纤维
为要感动一个女人的心!
想博得的',能博得的,至多是
她的一滴泪,
她的一声漠然的冷笑;
但我也甘愿,即使
我粉身的消息传给
一块顽石,她把我看作
一只地穴里的鼠,一条虫,
我还是甘愿!
痴到了真,是无条件的,
上帝也无法调回一个
痴定了的心如同一个将军
有时调回已上死线的士兵。
枉然,一切都是枉然,
你的不来是不容否认的实在,
虽则我心里烧着泼旺的火,
饥渴着你的一切,
你的发,你的笑,你的手脚;
任何的痴想与祈祷
不能缩短一小寸
你我间的距离!
户外的昏黄已然
凝聚成夜的乌黑,
树枝上挂着冰雪,
鸟雀们典去了它们的啁啾,
沉默是这一致穿孝的宇宙。
钟上的针不断的比着
玄妙的手势,像是指点,
像是同情,像的嘲讽,
每一次到点的打动,我听来是
我自己的心的
活埋的丧钟。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七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扬,飞扬,飞扬,——
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凄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怅——
飞扬,飞扬,飞扬,——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
认明了那清幽的住处,
等着她来花园里探望——
飞扬,飞扬,飞扬,——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时我凭借我的身轻,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八
我想——
我想开放我的宽阔的粗暴的嗓音,
唱一支野蛮的大胆的骇人的新歌;
我想拉破我的袍服,
我的整齐的袍服,
露出我的胸膛,
肚腹,
肋骨与筋络;
我想放散我一头的长发,
象一个游方僧似的散披着一头的乱发;
我也想跣我的脚,跣我的脚,
在搀崖似的道上,
快活地,
无畏地走着。
我要调谐我的嗓音,
傲慢的,
粗暴的,
唱一阕荒唐的,
摧残的,
弥漫的歌调;
我伸出我的巨大的手掌,
向着天与地,
海与山,
无畏地求讨,
寻捞;
我一把揪住了西北风,
问他要落叶的颜色;
我一把揪住了东南风,
问他要嫩芽的光泽;
我蹲身在大海的边旁,
倾听他的伟大的酣睡的声浪;
我捉住了落日的彩霞,
远山的露霭,
秋月的明辉,
散放在我的发上,
胸前,袖里,脚底……
我只是狂喜地大踏步向前——向前
——口里唱着暴烈的,
粗伧的,不成章的歌调;
来,我邀你们到海边去,
听风涛震撼太空的声调;
来,我邀你们到山中去,
听一柄利斧砍伐老树的清音;
来,我邀你们到密室里去,
听残废的,寂寞的灵魂的呻 吟;
来,我邀你们到云霄外去,
听古怪的大鸟孤独的悲鸣;
来,我邀你们到民间去,
听衰老的,病痛的,
贫苦的,残毁的,罪恶的,
自 杀的——和着深秋的风声与雨声
——合唱“灰色的人生”!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九
阔的海空的天我不需要,
我也不想放一只巨大的纸鹞
上天去捉弄四面八方的风;
我只要一分钟
我只要一点光
我只要一条缝,——
象一个小孩子爬伏在一间暗屋的窗前
望着西天边不死的一条缝,
一点光,一分钟。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十
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际云游,
自在,轻盈,你本不想停留
在天的哪方或地的哪角,
你的愉快是无拦阻的逍遥。
你更不经意在卑微的地面
有一流涧水,虽则你的明艳
在过路时点染了他的空灵,
使他惊醒,将你的倩影抱紧。
他抱紧的只是绵密的忧愁,
因为美不能在风光中静止;
他要,你已飞渡万重的山头,
去更阔大的湖海投射影子!
他在为你消瘦,那一流涧水,
在无能的盼望,盼望你飞回!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十一
你我千万不可亵渎那一个字,
别忘了在上帝跟前起的誓。
我不仅要你最柔软的柔情,
蕉衣似的永远裹着我的心;
我要你的爱有纯钢似的强,
这这流动的生里起造一座墙;
任凭秋风吹尽满园的黄叶,
任凭白蚁蛀烂千年的画壁;
就使有一天霹雳翻了宇宙,——
也震不翻你我“爱墙”内的自由!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十二
你,戴着一副眼镜,潇洒英俊,
道貌岸然,文质彬彬!
为了追那位林徽因,
你既然提出要跟你,身怀六甲的妻子离婚!
作为男人,你于心何忍啊?!
在你的一再坚持下,婚是离了,
可你跟那位林女士,却并没有结成婚,
因为人家父亲不可能把他的爱女嫁给一个有妻室的你,
于是,你们的婚姻成了泡影,
她嫁给了梁思成,你整日不言不语。
真是苍天不负有情人,柳暗花明又一春,
多情的你,又碰到另一位才貌双全的女人,陆小曼!
她,可是爱国将士王庚先生的爱妻,
而你又把她搂在怀里!
是的,她陆小曼,娇小玲珑,口齿伶俐!
又会多国语言,这一下子把你吸引,
时间一长,你们情投苟合,
她与丈夫离婚,你与她成为正式夫妻
和就和吧,好好过吧!
可是那位陆小曼,在校就是位交际花,
她喜欢,社交,跳舞,
可这些场合得花好多钱,
你那点可怜的工资,哪够她挥霍!
于是,你们天天为钱吵架!
偶尔,她又成了另一位花花公子的装饰品,
后来,你才知道你们徐家,在当时也不是最有钱的,
你的父亲也不可能把家里所有的钱,
都拿来给你送给陆小曼,紫醉金迷!
于是,你骂陆小曼,水性杨花,
不守妇道,不安份守己!
是的,如果她恪守妇道,
她就不和王庚先生离婚,和你在一起,
如果,你安份守己,你守着前妻,张幼仪,
上孝顺父母,下善待妻儿,不也快乐无比?
在你眼里,她陆小曼就是位极品,
既然是极品,你能求来,别人为何追不去?
她,陆小曼,就喜欢大把花钱,就是位拜金女,
于是,你们的婚姻又是一场悲剧!
当你伤了很多女人心的同时,也被女人伤了心,
你不觉得是个报应!
不久,并不孤独的你,又去找林徽因,
可那位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
对你是,你来了,她对你待如上宾,
你走了,她以礼相送,不远不近!
可你追不到手不死心,
明知有大雾,你还去听她讲演,
真乃天空不作美呀,
让你英年早逝,过早离去,
走就走吧,不走也顶多留一些唯美诗句!
李让月此诗首发《星空写作网》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十三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在梦的轻波里依洄。
我不知道风
我是在梦中,
她的温存,我的迷醉。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甜美是梦里的光辉。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她的负心,我的伤悲。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在梦的悲哀里心碎!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黯淡是梦里的光辉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十四
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际云游,
自在,轻盈,你本不想停留
在天的那方或地的那角,
你的愉快是无拦阻的逍遥,
你更不经意在卑微的地面
有一流涧水,虽则你的明艳
在过路时点染了他的空灵,
使他惊醒,将你的倩影抱紧。
他抱紧的是绵密的忧愁,
因为美不能在风光中静止;
他要,你已飞渡万重的山头,
去更阔大的湖海投射影子!
他在为你消瘦,那一流涧水,
在无能的盼望,盼望你飞回!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十五
阴沉,黑暗,毒蛇似的蜿蜒,
生活逼成了一条甬道:
一度陷入,你只可向前,
手扪索着冷壁的粘潮,
在妖魔的脏腑内挣扎,
头顶不见一线的天光
这魂魄,在恐怖的压迫下,
除了消灭更有什么愿望?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十六
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
当窗有一团不圆的光亮,
风挟着灰土,在大街上
小巷里奔跑:
我要在枯秃的笔尖上袅出
一种残破的残破的音调,
为要抒写我的残破的思潮。
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
生尖角的夜凉在窗缝里
妒忌屋内残余的暖气,
也不饶恕我的肢体:
但我要用我半干的墨水描成
一些残破的残破的花样,
因为残破,残破是我的思想。
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
左右是一些丑怪的鬼影:
焦枯的落魄的树木
在冰沉沉的河沿叫喊,
比着绝望的姿势,
正如我要在残破的意识里
重兴起一个残破的天地。
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
闭上眼回望到过去的云烟;
啊,她还是一枝冷艳的白莲,
斜靠着晓风,万种的玲珑;
但我不是阳光,也不是露水,
我有的只是些残破的呼吸,
如同封锁在壁椽间的群鼠
追逐着,追求着黑暗与虚无!
①写于1931年3月,初载1931年4月《现代学生》第1卷第6期,署名徐志摩,后收入《猛虎集》。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十七
阔的海空的天我不需要,
我也不想放一只巨大的纸鹞
上天去捉弄四面八方的风;
我只要一分钟
我只要一点光
我只要一条缝,——
象一个小孩子爬伏在一间暗屋的窗前
望着西天边不死的一条缝,
一点光,一分钟。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十八
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际云游,
自在,轻盈,你本不想停留
在天的哪方或地的哪角,
你的愉快是无拦阻的逍遥。
你更不经意在卑微的地面
有一流涧水,虽则你的明艳
在过路时点染了他的空灵,
使他惊醒,将你的倩影抱紧。
他抱紧的只是绵密的忧愁,
因为美不能在风光中静止;
他要,你已飞渡万重的山头,
去更阔大的湖海投射影子!
他在为你消瘦,那一流涧水,
在无能的盼望,盼望你飞回!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十九
昨天我瓶子里斜插着的桃花
是朵朵媚笑在美人的腮边挂;
今儿它们全低了头,
全变了相:——
红的白的尸体倒悬在青条上。
窗外的风雨报告残春的运命,
丧钟似的音响在黑夜里叮咛:
“你那生命的瓶子里的鲜花也
变了样:艳丽的尸体,谁给收殓?”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二十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在梦的轻波里依洄。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她的温存,我的迷醉。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甜美是梦里的光辉。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她的负心,我的伤悲。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在梦的悲哀里心碎!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黯淡是梦里的光辉!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二十一
这是一个懦怯的世界,
容不得恋爱,容不得恋爱!
披散你的满头发,
赤露你的一双脚;
跟着我来,我的恋爱!
抛弃这个世界
殉我们的恋爱!
我拉着你的手,
爱,你跟着我走;
听凭荆棘把我们的脚心剌透,
听凭冰雹劈破我们的头,
你跟着我走,
我拉着你的手,
逃出了牢笼,恢复我们的自由!
跟着我来,
我的恋爱!
人间已经掉落在我们的后背,——
看呀,这不是白茫茫的大海?
白茫茫的大海,
白茫茫的大海,
无边的自由,我与你与恋爱!
顺着我的指头看,
那天边一小星的蓝——
那是一座岛,岛上有青草,
鲜花,美丽的走兽与飞鸟;
快上这轻快的天庭——
恋爱,欢欣,自由
——辞别了人间,永远!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二十二
玫瑰,压倒群芳的红玫瑰,
昨夜的雷雨,
原来是你发出的信号
——真娇贵的丽质!
你的颜色,
是我视觉的醇醪;
我想走近你,但我又不敢。
青年!几滴白露在你额上,
在晨光中吐艳。
你颊上的笑容,
定是天上带来的;
可惜世界太庸俗,不能供
给他们常住的机会。
你的美是你的运命!
我走近来了;
你迷醉的色香又征服了一个灵魂
一—我是你的俘虏!
你在那里微笑,我在这里发抖,
你已经登了生命的峰极。你向你足下望
——一个天底的深潭:
你站在潭边,我站在你的背后,
一—我,你的俘虏。
我在这里微笑!你在那里发抖。
丽质是命运的命运。
我已经将你禽捉在手内:我爱你,玫瑰!
色、香、肉体、灵魂、美、迷力
——尽在我掌握之中。
我在这里发抖,你——笑。
玫瑰!
我顾不得你玉碎香销,
我爱你!
花瓣、花萼、花蕊,花刺、你,
我—一多么痛快啊!一—
尽胶结在一起!
一片狼藉的猩红,
两手模糊的鲜血。
玫瑰!我爱你!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二十三
看一回凝静的桥影,
数一数螺钿的波纹,
我倚暖了石栏的青苔,
青苔凉透了我的心坎;
月儿,你休学新娘羞,
把锦被掩盖你光艳首,
你昨宵也在此勾留,
可听她允许今夜来否?
听远村寺塔的钟声,
象梦里的轻涛吐复收,
省心海念潮的涨歇,
依稀漂泊踉跄的孤舟!
水粼粼,夜冥冥,思悠悠,
何处是我恋的多情友,
风飕飕,柳飘飘,榆钱斗斗,
令人长忆伤春的歌喉。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二十四
你真的走了,明天?那我,那我,
你也不用管,迟早有那一天;
你愿意记着我,就记着我,
要不然趁早忘了这世界上
有我,省得想起时空着恼,
只当是一个梦,一个幻想;
只当是前天我们见的残红,
怯怜怜的在风前抖擞,一瓣,
两瓣,落地,叫人踩,变泥
唉,叫人踩,变泥变了泥倒干净,
这半死不活的才叫是受罪,
看着寒伧,累赘,叫人白眼
天呀!你何苦来,你何苦来
我可忘不了你,那一天你来,
就比如黑暗的前途见了光彩,
你是我的先生,我爱,我的恩人,
你教给我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爱,
你惊醒我的昏迷,偿还我的天真。
没有你我哪知道天是高,草是青?
你摸摸我的心,它这下跳得多快;
再摸我的脸,烧得多焦,亏这夜黑
看不见;爱,我气都喘不过来了,
别亲我了;我受不住这烈火似的活,
这阵子我的灵魂就象是火砖上的
熟铁,在爱的槌子下,砸,砸,火花
四散的飞洒我晕了,抱着我,
爱,就让我在这儿清静的园内,
闭着眼,死在你的胸前,多美!
头顶白树上的风声,沙沙的,
算是我的丧歌,这一阵清风,
橄榄林里吹来的,带着石榴花香,
就带了我的灵魂走,还有那萤火,
多情的殷勤的萤火,有他们照路,
我到了那三环洞的桥上再停步,
听你在这儿抱着我半暖的身体,
悲声的叫我,亲我,摇我,咂我,
我就微笑的再跟着清风走,
随他领着我,天堂,地狱,哪儿都成,
反正丢了这可厌的人生,实现这死
在爱里,这爱中心的死,不强如
五百次的投生?自私,我知道,
可我也管不着你伴着我死?
什么,不成双就不是完全的爱死,
要飞升也得两对翅膀儿打伙,
进了天堂还不一样的要照顾,
我少不了你,你也不能没有我;
要是地狱,我单身去你更不放心,
你说地狱不定比这世界文明
(虽则我不信,)象我这娇嫩的花朵,
难保不再遭风暴,不叫雨打,
那时候我喊你,你也听不分明,
那不是求解脱反投进了泥坑,
倒叫冷眼的鬼串通了冷心的人,
笑我的命运,笑你懦怯的粗心?
这话也有理,那叫我怎么办呢?
活着难,太难就死也不得自由,
我又不愿你为我牺牲你的前程
唉!你说还是活着等,等那一天!
有那一天吗?你在,就是我的信心;
可是天亮你就得走,你真的忍心
丢了我走?我又不能留你,这是命;
但这花,没阳光晒,没甘露浸,
不死也不免瓣尖儿焦萎,多可怜!
你不能忘我,爱,除了在你的心里,
我再没有命;是,我听你的话,我等,
等铁树儿开花我也得耐心等;
爱,你永远是我头顶的一颗明星:
要是不幸死了,我就变一个萤火,
在这园里,挨着草根,暗沉沉的飞,
黄昏飞到半夜,半夜飞到天明,
只愿天空不生云,我望得见天
天上那颗不变的大星,那是你,
但愿你为我多放光明,隔着夜,
隔着天,通着恋爱的灵犀一点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二十五
这是一个懦怯的世界:
容不得恋爱,容不得恋爱!
披散你的满头发,
赤露你的一双脚;
跟着我来,我的恋爱,
抛弃这个世界
殉我们的恋爱!
我拉着你的手,
爱,你跟着我走;
听凭荆棘把我们的脚心刺透,
听凭冰雹劈破我们的头,
你跟着我走,
我拉着你的手,
逃出了牢笼,恢复我们的自由!
跟着我来,
我的恋爱!
人间已经掉落在我们的后背,
看呀,这不是白茫茫的大海?
白茫茫的大海,
白茫茫的大海,
无边的自由,我与你与恋爱!
顺着我的指头看,
那天边一小星的蓝
那是一座岛,岛上有青草,
鲜花,美丽的走兽与飞鸟;
快上这轻快的小艇,
去到那理想的天庭
恋爱,欢欣,自由
辞别了人间,永远!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二十六
我送你一个雷峰塔影,
满天稠密的黑云与白云;
我送你一个雷峰塔顶,
明月泻影在眠熟的波心。
深深的黑夜,依依的塔影,
团团的月彩,纤纤的波鳞
假如你我荡一支无遮的小艇,
假如你我创一个完全的梦境!
匆匆匆!催催催!
一卷烟,一片山,几点云影,
一道水,一条桥,一支橹声,
一林松,一丛竹,红叶纷纷:
艳色的田野,艳色的秋景,
梦境似的分明,模糊,消隐,
催催催!是车轮还是光阴?
催老了秋容,催老了人生!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二十七
去吧,人间,去吧!
我独立在高山的峰上;
去吧,人间,去吧!
我面对着无极的穹苍。
去吧,青年,去吧!
与幽谷的香草同埋;
去吧,青年,去吧!
悲哀付与暮天的群鸦。
去吧,梦乡,去吧!
我把幻景的玉杯摔破;
去吧,梦乡,去吧!
我笑受山风与海涛之贺。
去吧,种种,去吧!
当前有插天的高峰;
去吧,一切,去吧!
当前有无穷的无穷!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二十八
我们要盼望一个伟大的事实出现,
我们要守候一个馨香的婴儿出世:
你看他那母亲在她生产的床上受罪!
她那少妇的安详,柔和,
端丽现在在剧烈的阵痛里变形成不可信的丑恶:
你看她那遍体的筋络都在她薄嫩的皮肤底里暴涨着,
可怕的青色与紫色,
象受惊的水青蛇在田沟里急泅似的,
汗珠站在她的前额上象一颗弹的黄豆。
她的四肢与身体猛烈的抽搐着,
畸屈着,奋挺着,纠旋着,
仿佛她垫着的席子是用针尖编成的,
仿佛她的帐围是用火焰织成的;
一个安详的,镇定的,端庄的,美丽的少妇,
现在在绞痛的惨酷里变形成魔鬼似的可怖:
她的眼,一时紧紧的阖着,
一时巨大的睁着,
她那眼,原来象冬夜池潭里反映着的明星,
现在吐露着青黄色的凶焰,
眼珠象是烧红的炭火,
映射出她灵魂最后的奋斗,
她的原来朱红色的口唇,
现在象是炉底的冷灰,
她的口颤着,撅着,扭着,
死神的热烈的亲吻不容许她一息的平安,
她的发是散披着,
横在口边,漫在胸前,象揪乱的麻丝,
她的手指间紧抓着几穗拧下来的乱发;
这母亲在她生产的床上受罪:
但她还不曾绝望,
她的生命挣扎着血与肉与骨与肢体的纤微,
在危崖的边沿上,
抵抗着,搏斗着,死神的逼迫;
她还不曾放手,
因为她知道(她的灵魂知道!)
这苦痛不是无因的,
因为她知道她的胎宫里孕育着一点比她自己更伟大的生命的种子,
包涵着一个比一切更永久的婴儿;
因为她知道这苦痛是婴儿要求出世的征候,
是种子在泥土里爆裂成美丽的生命的消息,
是她完成她自己生命的使命的时机;
因为她知道这忍耐是有结果的,
在她剧痛的昏瞀中她仿佛听着上帝准许人间祈祷的声音,
她仿佛听着天使们赞美未来的光明的声音;
因此她忍耐着,抵抗着,奋斗着……
她抵拼绷断她统体的纤微,
她要赎出在她那胎宫里动荡着的生命,
在她一个完全,
美丽的婴儿出世的盼望中,
最锐利,最沉酣的痛感逼成了最锐利最沉酣的快感
徐志摩的诗歌集篇二十九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